第998章 泉州往事(下) (第2/2页)
嘛,那就来吧,“下诏召之”。
打点好行囊,备好“厚敛于民”的厚礼,陈洪进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通往北方的旅途。走到半路途中,忽闻噩耗:太祖驾崩!
陈洪进马不停蹄地回到泉州,史书说他是为赵匡胤发哀,其实就是心怀观望,看一看大宋会不会因赵匡胤的驾崩而陷入混乱,如果天下再次四分五裂呢。
看了一段时间,看明白了,虽然太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,但是太宗愿意为人民服务呀,他接过了太祖的重担,继续负重前行,中原并未出现动荡。
这就接上了前文节点,太宗即位后,钱弘俶二次入觐拜码头,陈洪进则要更积极一些,太祖时已经落后于吴越国了,太宗时岂能再落于人后?这让大宋怎么看待泉州,怎么评价我陈洪进的忠心?
太宗登基次年(太平兴国二年,977)5月,就收到泉州方面的奏报:陈洪进同志要来觐见,当您看到这封奏章的时候,陈洪进同志已经在半路上了。
这是最有诚意的表现,不等诏书就上路,意思是铁了心要来,您就算“优诏不允”也不行,俺死乞白赖地非得来。
闰7月,陈洪进已经渡过淮河,即将抵达宿州,朝廷派高官前往迎接,给出的礼数与钱弘俶类似。毕竟都是自己家孩子,手心手背都是中国的领土。
8月,陈洪进抵达汴州,赵光义接待于崇德殿。赵光义对于远道而来的陈洪进非常热情,“礼遇优渥”,赐钱千万、白金万两、绢万匹。
9月,钱弘俶先派儿子钱惟浚入贡,顺便为他打前站。朝廷同样派高官前往泗州迎劳,钱惟浚到汴州后,赏赐同样优厚。
等到第二年(太平兴国三年,978)2月,钱弘俶才正式动身,大宋得到消息后,立刻派高官前往迎接;3月,又派钱惟浚前往宋州迎接,让他们父子提前团聚,让钱弘俶消除疑虑。
不知是大宋对钱弘俶太重视,还是钱弘俶架子太大,从去年(977)9月开始,史籍就记载钱弘俶“将入朝”,发朋友圈“去朝觐喽,好激动呀”;直到今年2月,史籍又载“吴越王俶将至”,钱弘俶又在朋友圈发了九连拍,“杭州,再见啦,汴州等我哟”;到了3月,仍然是“吴越王俶将至”,遣其子钱惟浚往宋州迎接,钱弘俶又发朋友圈,“见到大宝啦,孩儿他妈不在,哦耶!”
真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,到了3月底,赵光义才在崇德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钱弘俶同志。
整整半年,从扬言觐见到正式抵京,钱弘俶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。陈洪进路途更遥远,用时却更少。另外需要强调的是,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,陈洪进一直都受到赵光义的优厚关照。
陈洪进于977年8月抵京,截止到978年4月,在汴州逗留了8个月之久,在这漫长的8个月里,陈洪进受到了高规格接待,宴请、赐礼、封赏无计其数,儿子们也获封团练使、刺史等,礼数周全、恩宠优渥,但就有一个问题:没正事儿。
无论是在酒席宴上还是后花园游玩,聊得全是不痛不痒的闲天儿,对于关键问题绝口不提。
什么“正事儿”、关键问题?陈洪进与赵光义的理解不太一样。
陈洪进认为归藩是正事儿,就像钱弘俶初次入觐一样,进贡称臣,互赠厚礼,然后“大爷常来玩儿呀”,各回各家各找各妈。钱弘俶上次只逗留了一个来月就洒泪分别了,陈洪进已经住了8个月,赵光义却对归藩一事绝口不提。
赵光义则认为纳土归降才是正事儿。泉州与吴越国有本质的不同,泉州的割据并不具备法律效力,法理上泉州从始至终都是中原王朝的领土,所谓的割据是非法割据,没房产证的那种;而吴越国自后唐以来就获得封邦建国之特权,享有国中之国的政治地位,是合法割据。你陈洪进能跟钱弘俶比吗?心里就没点儿数吗?
按道理讲,大宋无论是让陈洪进移镇、还是召他入朝为官(明升暗降),都是一纸调令的事,只不过真要那样的话,就有点儿不给陈洪进面子了,不体面。那怎样才叫体面?当然就是陈洪进主动提出要移镇啦、要退休啦……总之,主动献出泉州、漳州,这样大家都体面。
陈洪进与赵光义都认为对方是在装傻充愣,揣着明白装糊涂,用我们北方话说就是“颠儿憨儿”。国宴上,皇家乐团演奏的应该是《红莓花儿开》,“没有勇气诉说尽在彷徨,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。”
双方都认为是自己在给对方留机会,让对方可以体面地结束这次装腔作势而又缠缠绵绵地线下约会,彼此暗叹对方是装糊涂的高手。
装到978年4月,陈洪进崩溃了,“不装了,我摊牌了,我认怂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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